清·欧阳昱
自六月初,法舰时增时减,或十数艘,或七八艘。及二十三日,余阅日报止五艘在马江,当即上二策于方伯,请转达当事:一曰塞海口,口旁本备石船四十号,夜使人凿沉之,法必不觉,口既塞,后者不能继;内止五艘,我有十一艘,以两攻一,又夹以岸上炮兵,未有不破之者。稍迟一二日,法有二十余艘在中国,一旦群集攻我则不支。一曰以麻塞轮,法用木筏十,每筏置麻五百斤,分为十股或二十股辮之,辮头束铁钩二,每约重四五斤,尾缠大石,夜使善泅者从水内拖筏,离法舰六七十步之遥,以两筏夹一舰,暗投钩于其轮中,投毕毁麻,沉麻于水,其轮一动,必自缠绕,必不能复动。又雇善泅者从旁巡逻,法人觉而入水自解者,即从水中杀之。此法在大海不能行,无善泅者亦不能行,好在已入内港,又有善泅者数百,自可随我布置也。而当事者曰:“口不可塞,诸国通商,来往不绝,阻其出入,恐不见听。”不知此为何时,彼何能咎我。且方伯曾献计曰:“与诸国约,船泊口外,所载货物,我出资雇小艇送至口外交割。”此救急策也,而亦不行。至塞口一节,则直笑为迂矣。二十五、二十六两日,法舰复至者,有十一艘,外又有十艘悬他国旗,实法舰也,而我不知。二十九日,谣传法将孤拔病重,兵多患疫死。孤拔又托诸国领事来言,情愿出口,惟欲我兵舰送之,诸公皆以为真;惟不肯以兵舰送,争论数日。
至七月初三日,忽有马江之变。盖孤拔自知已入绝地,若我堵塞海口,以兵舰邀其后,则成坐毙之势。又闻尚干乡人踊跃欲战,恐我收以为用,故散谣示怯,懈我军心,一旦猝发,则措手不及。是战也,法舰之錨,前数日暗以铁索换棕索。战时刀斩立断,二十一艘片刻齐举,且早列三艘为一队,为彼此策应之计;而我十一艘横列船政门首,为“一”字形,前后不能相顾,锚皆铁索难断,非数刻不能起。法舰巨炮皆预实硝子,我军多临阵实之。法水雷预置我船下,我水雷四十座,未知置在何处?战时无一发者。法并三舰先击我一舰,余仓卒起碇,或开数炮,或不开炮,逃者逃,走者走,故我九舰全沉,二舰搁浅而坏,法则无一毁者。闻法兵止伤七人,我军逃走外,实伤六百余人。
是败也,实由误信谣言,及法欲出口之故,又法换列舰,不先察觉,法着着布置,而我着着茫昧也。
战时,船政门首,有巨炮四尊,止开二炮,兵即散走。船政局钦差大臣何如璋,会办南洋钦差大臣张佩纶,亦随之走,在山后一破茅屋内隐避,越二日,何入城拜客,闻谈次间,殊无愧悔之色,闽人谓其与法通,先寄银数十万两于洋行中,冀一败以掩其迹,斯事真伪,予不敢知。张则闻投穆将军于长门矣。
我军已败,犹闻法炮声,中宵方止,盖轰毁船政局也。初四日,法反舟外击,两日沿河百六十里炮台全毁无完者;当筑时所费甚巨,由制军任用私人侵蚀肥已,潦草竣事,至不坚固如是。内金排一炮台,为林文忠所筑,最得地利者,而任事者任意改置,殊可叹也。
(资料来源:《福州马尾港图志》,林家钟供稿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