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裴荫森
呜乎,马江一战,将士之死亦烈矣哉!光绪甲申,法夷争界渝盟,称兵海上,先扰台北,寻以敌舰袭马江。七月三日,潮暴长而风雨骤至。敌艇先发,我军失利,将士赴难者逾千人。事闻,皇太后颁内帑以恤,皇上优诏赠秩有差,且旌诸祠,煌煌乎,昭忠盛典也。夫为人臣者,职无大小,禄无厚薄,执干戈,卫社稷,忠之属也。如是者,可以不朽矣。
先是,同治丙寅,湘阴左文襄公(左宗棠)督闽,奏设船厂,习轮船,旨报可。旋移节西陇,荐侯官沈文肃公(沈葆祯)继其事。越五年,功告成,其立学堂,育水师人才,尤以忠义之气相激发.膺是选者靡不錬心胆,尚节概,桓桓有敌忾风;虽于铁舰鱼雷战阵之学,或犹有精、 有未精 也,而患难固大可用哉!
夫国家可百年言和,不可一日忘战,能战然后能和,能和将无事于战矣。欧洲炮火日益横烈,其俗狡而好利,悍而不畏死,而心思专一,法度机妙,是为致强之由。学西学者必尽西人所长,中国聪明才力,且百倍之,而持志正直,沐之以礼义,寄之以腹心。旦暮有事,将痛若切肤,而慨慷赴之,斯则其气可恃也。且战危事也,水火深且烈也。其时炎夏郁蒸,面目焦冥,昼夜戒备,惊涛叫吼,辟历列缺,瞬息万变,是不能测其冒耏僄狡之所至,而汹汹奔命,肉薄酣飞,其衔忠扶义,若不知其危而蹈之弗避者;又若明知其危而甘之如饴者,其意不可深思耶?嗟夫!是足以耀当时而示后世矣。
马江山麓,赤土平旷。荫森来摄使命,度地而相阴阳,鸠工以庀材木。运瞰澄江,浩气奔赴,悬峰中流,一塔屹立,海风泠泠,松楸苍苍,瞻瞩镑徨间,犹仿佛魂魄之去来也。祠祀管带官七人,祔弁勇舵工凡若千人。封忠骨于右,缭以石垣,勿使冲潮汐而湮榛芜也。祠成日,率僚士奠而落之;刻文于石,以志不朽,且宣朝廷表章忠义,振励士气至意。俾后之人感发兴起,咸仰体圣天子居安思危之心,而有勇知方将永为异族惮也。则古者不战之战,其若是也夫!
一《 裴光禄遗集.杂著》。清宣统三年(19111刊本。
资料来源:《福州马尾港图志》林家钟供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