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·乐一山人
信(一)
顷返舍,接尊片承询种切。正拟专函布达,因有友人在坐,是以迟迟。前云法船坐困田螺河(湾)开出一船被康长庆打坏一只,实有其事.军宪(指穆图善)立赏其二品顶戴又银六百两。本日查悉闽安镇失事,逆人直出长门意在死战,恐日久坐困围中。去后闻要北上,断无进城之意。乃因前日星领事(英领事星察里) 喫一少(小)亏,出城之后即传*走通行,口称所有各国洋商不但不可进城,并且不可上桥,只好在桥北番船浦一带行走。城内民心怒恨已极,各要小心等语。由是各国洋行门首皆用大张红纸书写该国之名。看此情形,逆人万万不敢进城也。军宪在长门甚得兵民之心,嘱令各兵死战,看来长门尚属可靠。所惜当日林文忠所建炮台,系防其进口,地势偏斜,宜于制胜,今日逆船系属出口,其势相殊,炮子恐难着力得势,惟看守堵之功方有把握也。余不尽言。兹据洋商友人来说的确情形,昨日洋关征召六千余两,今日亦征千余两。林浦委系填塞,早晨税务司因恐大号茶船不能行走,函致敝关相请会同*船厅前往林浦口测量水道。如无我国官员在内,恐炮船开炮。敞关竟乃无人允去(乃信系弟手复),因此中止。先以奉复,即请道安。
乐一山人合十。初八夕。
信(二)
恭喜,恭喜!本日军宪回署(为安老太太之心),傍晚必能再往长门。目下逆船拼命开出,内中只损伤两只,其余皆完全无伤,停泊在长门之外,五虎之内,心存叵测也。昨据开出之时德国贺伊三炮,续后又加两炮。据说外洋规矩,凡贺战胜者皆送三炮,末后两炮,系存惩戒之意。谓其既经得胜开出,以后不可再来,若再来则助我与战也。此说出自洋关所言。日内更有大号茶船来省装茶,若使一二日内即来,则可以息肩矣。现据说税务司测量林浦水道只容茶船能够进出。如火轮则不能行走.兴皋今日又被县尊请其会同买船往填林浦,发银三万六千两,业已购定。敞关今日有人来舍,眼见此节情事,并经兴皋嘱咐,明午来舍与弟面谈一切,请勿公出等语。外事现已稍安暂时,然不可懈怠从事,又中伊计。城内米、钱、当三事仍是空谈,并不认真办理,如此迁延误事,掩耳盗铃。倘或逆人再来,将以何堵御?何以安内?方提督(方勋)带兵已到(带兵二千五百名),兵勇军器均系德国船包送而来。看此情势,德国系为我用也。潮勇、广勇逃溃甚多,逆船内所有登岸决战者均是此辈。倘或藏匿城内庙宇,以及烟馆奸细之处,忽然用起火攻,临时城内不免各栅门自行开放行人,该匪若一时约会齐集抢掠,三更半夜虽英雄亦无用武之地,又兼上游谣言纷纷,是以每作杞人之忧。
吾丈社长大人易见当阶,此策必须详慎防范,则福庇桑梓非同浅鲜也。草此匆匆,不及细陈。缘承尊嘱,仅此布闻。敬请道安。
乐一道人合十。十一日。
------福州市文物管 理委员会收藏原件。 题目为编者公干所加。
乐一山人,又署乐道人(两信字迹相同,出于一手),姓名不详。据信中所述,为清光绪间在闽海关办理文书的一个职员,故于甲申马江之役,见闻亲历,且因工作的方便,从外国人和洋商直接或间接了解到当时一些有关战事情况, 可谓为消息灵通人士。两信之末,只书“初八夕”。“十一日”。不系年月,观其内容实为光绪十年七月(阴历),只距开战后数日之间。两信是先后寄给一个人的,其对象无可考,其信(二)有云“吾丈社长大人易见当阶”,疑其人可能是诗社(文社)中人,平素和地方官有交往的知识分子。信中透露:马江战后,当时“福州城内民心怒恨已极”,外国人感到震动,外商贸易也受了影响;张佩纶指挥下的潮勇、广勇逃溃甚多,逆船内所有登岸者均是此辈,他们四散藏匿,福州城内有被抢掠之虞。以及法舰退出闽江口,穆图善扼守长门,林浦填港,和部分陆军用了德国制造的武器等的各种情况,有为其它文献资料所未提及的。都值得作为研究的参考。
(资料来源:《福州马尾港图志》杨秉纶供稿)